文/朱承彧
洛水曾出一冊,乃天地之書,載佛妖神魔,唯遺世人,肉體凡胎,不可名也。其妖冊,有相柳,承先人之錄,乃九州為禍。據傳,相柳擁蛇身,分九首,面目憎怖,可幻形偽人。然無世人曾見相柳,妖神亦無尋其蹤。徒聞其名,為世人所不喜也。
世人皆傳瑤姬,巫山神女也,興雲降雨,神通靈澤。是年,禹疏長江三峽,以其於飛鳳山,授九卷天書與大禹,使神丁相助,故通淤水,江河為治。故凡間皆奉神女,以其殊遇,同相柳別勝雲泥。
是日,神女棲於南海瑤山,棲浮雲,倚梧木,飲甘露,戲與鸞鳳。襟瓊風,帶佳木,飄飖仙袂,蘭枝以為冠,蕙芷以為衾。
忽見一少年,衣白冠玉,行風如鶴,縱斂其仙氣,亦不似凡俗。步於瑤姬前,款款風舉。
“唐突神秀,萬望見諒。以其後山有妖跡,故為相勸,煩請神秀仙趨。”少年稽首,禮行逾甚,反引瑤姬興味。
“南海瑤山之後,有一古剎,其間修佛一百有八子,皆列仙人也。彼有佛靈為佑,香火梵音相庇,何懼也?”瑤姬馮風而起,窺於少年,含笑吟吟。自身量纖纖,款步盈盈,顰笑之間,宜嗔宜喜。
少年垂首,笑意浮面,曰:“縱生古剎,難免禍殃。瑤山之陽,更有孽妖,據聞一九首蛇妖,名曰相柳,人傳其啖人精魄,殞命於蛇口之人,何止萬萬千?”
“吾乃巫山神女,瑤姬是也。若相柳趨前,吾以神力,定貫其心魄,雪恨於蒼生。”瑤姬舞袖,桃面含喜,益洋洋自得。
“嘗聞神女有治水之功,天生神力,不料今日一遇真身,竟效孩童,引人憐喜。”少年淺笑,略一沈吟,“小仙自信,神女有懲相柳之力,然世傳相柳身死,血流之處,有惡臭萬裏,草木不生,粱禾盡衰,哀哀其民。足見相柳為禍也。”
“仙尊淵學廣知,敢問何人也?”
“小仙相柳也。”自是神色依舊。
然後,神女錯愕,而相柳癡笑也。
“神女何故神凝?”相柳明知而故問也。對曰:“不料相柳為君,竟不似傳聞憎目,效白衣仙人,逍遙駕鶴,馮虛禦風,廣濟神通。”
相柳笑而應曰:“神女適才有雲,如果相柳趨前,定斬而雪恨蒼生。”對曰:“相柳周禮,瑤姬應同。”相柳斂笑,再拜雲:“山南妖異,還請神女早歸,勿復返遣。”贈彼玉珠一枚,取於眉心,可庇福祈。
瑤姬歸三日,已而人間三年。三載之間,命斃山陽之人,與年驟增。
瑤姬怒上天閣,尋於洛水神書,其曰:“若平凡間喪亂,須尋妖跡,魂命為祭。”問曰:“何以證之?”書曰:“若所殺實為惡靈,則喪亂以平,附天生靈祺,芝草生於巫陰,可化妖孽血汙之用;若所懲非真,則四海妖異,血遍荊棘,天降雷霆,雪飛無極。”
瑤姬雲:“殺相柳,尋靈芝,化血汙,然也?”而靈書不應。知天機不可泄,故瑤姬以為然。
瑤姬復往瑤山。寺前得見相柳,瑤姬施以神力,傷相柳,相柳遁於山陽,瑤姬召天兵百千,然相柳難敵,幻化九首蛇身,黑質墨鱗。相柳傷及鱗逆,血溢涔涔,氣息奄奄,終斃於一劍,施者,瑤姬也。既懲相柳,痛心血淚,是為瑤姬。
相柳死,其血漫瑤山,竟含蘭香,盡流於南海,未及田壟半分。頓天降雷霆,飛雪如席,片片吹落,風蕭蕭兮,摧籠田畦。瑤姬震之,悵恨良久,兀自沈吟:“此身錯矣,此身錯矣……”
忽一雷降,貌若蛇形,幹分九支,擊於廟宇,而瑤姬頓悟,率天兵殘余,抄殺古剎,妖鏡之中,果見一百零八子,子子盡妖身。
屠“神廟”,而後四海定也。天下安,而南海瑤山殞命者,無有新出。
神廟竟為妖廟,粉飾清心;相柳既為良善,枉蒙冤屈。神女愧,尋相柳屍身,然不見其蹤,究其故,是為神明所殺也,定無有屍首殘存。只殮玉珠,盛以南海之水一抔,深葬瑤陽。然後,自身祭於巫山,以易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此後五百載,巫山之陰,靈芝生,是瑤姬幻形也。而神女身死,遺號“妙用真人”。
巫山在北,其北靈芝;南海於南,山南空棺,生生世世,不復相見。人間閑話,自又添一筆,唯:“神女未嫁而亡”是也。



朱承彧:中文系大三学生,好诗词、通古文。早年间,诗词集《青春都一晌》由作家社出版,有文字散见于期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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