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我母亲无论对什么人好,从来也并不希望别人回报,她的本性就具足普爱众生的心灵,在她一生一世中,可以说她没有用什何自私的心去看待任何人,她认为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她虽然并没有学什么佛法,但她的很多想法与佛家的思想可以说相当契合。最让我感动的是她对待我奶奶的态度。
从古到今,可以说婆媳关系是最让人头疼的事,能处理好婆媳关系的人实在是很少的。我经常听到有的婆母背后说自己的媳妇这样那样的话,也经常听到有的媳妇背后说自己的婆母这样那样的话。要说世界上婆母之严,我想很少有能比得上我奶奶的,她对儿媳妇的家规很多,比方说,在她早上醒来后,媳妇就必须马上把她晚上尿的尿倒掉,不能有一刻的迟缓。这样我母亲就必须很早起床等候我奶奶的叫唤,而我奶奶的早醒又没有什么规律,这样我母亲就必须四点多就得起床,但起床后有时得等上三个小时才会听到我奶奶的叫喊声。
我奶奶起床后,我母亲又必须把我奶奶的洗脸水打好,水的温度一定要符合我奶奶的要求,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只要稍高一点或稍低一点就会受到我奶奶的大声责骂。我奶奶洗脸后,我母亲又得给我奶奶梳头。给我奶奶梳头又是一件难事,梳得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而且不能梳掉一根头发。给我奶奶梳洗完以后就是收拾房间,我奶奶房间里摆放的什物太多了,铜佛像呀,铜香炉呀,各种花瓶呀,每天每件都要擦拭,擦罢以后,直累得我母亲腰酸背困,浑身无力。这才能回到自己房间中去。
这且不说,即使我母亲各方面工作做得再好,我奶奶也从来不表扬她,而且一天到晚就是挖苦我母亲,什么话都会说出来骂出来,我母亲不能反辩半句,只有逆来顺受。
全国解放后,我奶奶没有安身之地。那时我们家已全搬进县城居住。我母亲主动把我奶奶接到县城我们家住,好的被褥让我奶奶盖,好的饭食让我奶奶吃。这使我奶奶得到休养生息。
我母亲生前曾对我说过,对人就要以德报怨,只有这样才能化解矛盾,才能让对方消气,又让自己安心,这样做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我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我一直都在信任母亲的教导。
母亲敬爱我的父亲,母亲孝顺我的奶奶,这些情节我在以上的几篇文章中曾提到,那么,我母亲又是怎么与她的儿媳妇朝夕相处呢?她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几个女婿呢?下面我再谈一下这方面的事。
正如前文所说,我们家兄妹姐妹众多,除了未能成活的我的一个兄长、未能成活的我的一个小弟以及我的一个已经上了大学却因生病而失去生命的哥哥以外,我们兄弟姐妹仍然还有八个人。这八个人正好是四男四女。四个儿子娶了四个媳妇,四个女儿嫁了四个丈夫。这样,我母亲就有了四个儿媳妇和四个女婿。人都说,一家七八口,你要吃猪肉,他要喝烧酒。各人的脾性儿不同,各人的生活经历不同。面对这样众多的儿媳妇和女婿,我母亲却显得十分从容自如,因为她是用她的一颗真诚的心去对待她的这些亲人的。她和这些亲人交往中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一切都从他们的利益出发,一切都为他们着想,她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利害得失。这儿有几件往事使我一直不能忘怀。
我大姐夫全国一解放就到了天津工作,我大姐很恋家,不想远离父母随丈夫到外地去。而且她是我母亲的好帮手,家中有了她,里里外外一把手,可以为家中奉献许多。我母亲却认为,一个女人嫁给男人,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应该与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生活,就应该在丈夫家相夫教子,所以她硬是强使我大姐去了天津。
我二姐夫比我二姐要大许多,我二姐有些不喜欢他,不免在生活中就有些嗑嗑碰碰。我二姐一生气就会跑到娘家。我母亲虽然十分心疼我二姐,但她总是说我二姐夫的各方面的优点,总是对我二姐严加批评,而且从来也不让跑回娘家的女儿在家中住宿一天,总是当天就让我二姐回去。为此我二姐夫曾感动地对我说:“别人家的丈母总是偏心自己的女儿,你妈妈却爱女婿超过女儿!像你妈妈这样好人,世界上确实是太少了!”
我三姐嫁了一个家庭条件十分贫穷的大学生,在我三姐与我三姐夫结婚的时候,那时讲究男方向女方送四色礼。我三姐夫给我三姐买的四色礼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钱。嫁到我三姐夫家中后,大炕上连张褥子都没有,只是铺着几张报纸。家里连个木头箱子都没有,真是一贫如洗!而我母亲却很满意,她说女人嫁男人最重要的是讲究人品,只要人品好,就是贫困一点又有什么呢!
我母亲就是这样,不仅是把女婿看着是自己的半个儿子,简直就是把女婿当着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对待她的四个媳妇,老人同样是把她们当作是自己的亲生闺女。我活了一辈子,没有见过母亲与那一个儿媳妇红过脸,争过一句。有时候,难免儿子与儿媳妇之间有点嗑嗑碰碰,母亲一向都是站在儿媳妇一边,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对,她也同样是站在儿媳妇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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