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悲苦一生的小姨

小姨悲苦的一生是从姥爷带全家去黑龙江开始的。

妈妈姊妹7人,4女3男,女姊妹都比男姊妹大,我三个姨中,属小姨长的高,长的俊,记得小姨大概有169,梳两条大辫,眉毛黑黑,眼睛可有神了,身体也强壮,嘴也厉害,在生产队干活,谁也不敢惹她,谁要惹着她,她会把你骂的半死。

那是七十年代,姥爷是生产队长,人非常耿直,脾气暴躁,不知得罪什么人,有人去公社告姥爷的状,姥爷一气不当队长了,而且不想在村里呆着了,就想投奔三姨家,当时三姨嫁去黑龙冮热河一个农村,大家都劝姥爷别去了,那边气侯不好,姥姥身体不好,怕受不了,可姥爷特别犟,谁也说不了,姥爷给三姨去了信,说明情况,那边问信说村里同意接收。于是,姥爷一家筒单收拾东西,卖了房子,带着姥姥,小姨,二舅,小舅投奔三姨家去了。

从此,小姨开始了悲剧的人生。

到了三姨家后,本来三姨夫答应能落户的,可去了后,队长变卦了,不同意落户,没有户口,就是黑户,没有口粮,三姨家那点粮食,突然多出来5口人,根本不够吃,可把姥爷愁坏了。

这时,有人来说和,邻村村长能帮忙落户,条件是让小姨嫁给他儿子,村长的儿子老实木纳,反应稍微有点迟顿,一天不说几句话,走路左脚有点跛,姥爷一听,这条件不想答应,可小姨却答应了。

出嫁那天,小姨走出门后,姥姥一家人一直在哭,尤其姥爷那么刚强的一人,都掉下眼泪,大家都知道是小姨牺牲了自已的幸福,换来了户口。

小姨婆家人,除了小姨夫木纳外,其他人都猴精,他们也知道小姨没看上他儿子,就想处处压制小姨,可小姨本来就委曲,加上厉害的性格,和公公,婆婆,小叔子天天干仗,小姨和公公,婆婆对骂,甚至拿菜刀和小叔子拼命,而小姨夫躲的远远的,不说一句话,在吵吵闹闹中,表弟出生了,有了孩子后,婆家多少消停了一些。

表弟5岁时候,姥姥实在受不了黑龙江寒冷的气候,哮喘病严重,风湿严重,下不了炕,走不了道了,姥爷没办法,又准备带全家回东北老家。

三姨和小姨嫁在这边,就不能走了,可谁知,姥爷一家刚到火车站,小姨抱着孩子撵来了,说要跟姥爷走,姥爷坚决不同意,小姨就给姥爷跪下了,哭着说,你不让我跟你们走,我就死在这,否则,你们走了,他们一家人也会把我欺负死,姥爷本来心里觉得愧疚这个女儿,一听小姨这么说,同意了。

于是,小姨又回到了家乡。

回来后,农村已包产到戸,生产队也分给姥爷家一些地,姥姥身体也好了很多,每天,姥爷带着小姨和两个舅舅在地里干活,姥姥在家一边带外孙,一边做饭,一家其乐融融,姥爷和姥姥商量,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帮小姨寻个婆家。

虽知,半年后的一天,小姨夫找来了,看到小姨夫一刹那,小姨连打带骂往外撵,也不让他碰孩子,可任凭小姨怎么撵,小姨夫也不吱声,也不走,姥爷上地干活,他也跟着去,过了几天后,小姨不再骂小姨夫了,孩子和小姨夫亲近,小姨也不管了,姥姥和姥爷一看,就在房子西侧又用土坯接出来一间半房,一个月后,小姨一家三口搬过去单独过了。

小姨夫虽然木纳,腿脚不好,但是能干活,每天天不亮上地干活,除了姥爷拔给他的几亩地外,又自已开了几亩地,小姨在家养了一头母猪,一头母牛,很多鸡鸭鹅,这样,一年下来,家里家外加一起,收入也不少,有了存钱,小姨虽然心里不顺时还是打骂小姨夫,小姨夫还是从来不反抗,但小姨胖了,脸红润了,也有了笑容,眼睛也明亮了。

又过了四五年,小姨又生了一个儿子,小姨的第一个儿子有缺陷,一个耳朵小,现在这个孩子不仅正常,还很聪明,小姨可高兴了,天天笑呵呵,对小姨夫也不那么苛刻了。

如果日子就这样下去,小姨的命还是不错的,可谁知,小儿子两岁时,不知什么原因得了急病,两天就没了,当时小姨就崩溃了,天天哭,人也瘦了很多,眼睛再也没有了光泽。

又过几年,小姨才从悲痛中走出来,可姥姥姥爷先后去世了,就剩下二舅和小舅,在这里赘述一下三个舅舅的情况,三个舅舅中,属大舅聪明又长的帅,可在大舅十几岁的时候,在水田地里插秧,遇到雷电,大舅被雷电击中,当时就死了,二舅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村里都叫他二傻子,姥爷姥姥就特别惯着小舅,导致小舅不愿干农活。

姥爷姥姥走了以后,小姨当时住的士坯草房要倒了,小姨准备盖新房,当时小姨原打算盖三间新房自已住,可看到两个弟弟的房子也不行,小姨也知道两个舅舅也没钱盖房子,小姨又不能撇下两个弟弟,于是咬牙盖了四间房,小姨家住东屋两间,两个舅舅住两屋两间。

两个舅舅虽然自已住,都不会做饭,几乎天天在小姨家吃。

慢慢地,表弟到了成婚的年龄,可一直没有对象,小姨很着急,总去找媒人帮忙,媒人和小姨说,你们家有两个光棍吃饭,一个傻,一个懒,哪个姑娘愿意嫁过来,要想儿子能娶上媳妇,赶快把两个弟弟撵出这个院,另外找房子给他们住,小姨说,父母没了,撵出去去哪,媒人说,实在不行,中间夹上杖子,各走各院,让他俩自已做着吃,小姨同意了,可虽然中间隔开了,小姨每天做好饭还是给他们端过去,过年过节还是在一起过。

表弟的对象一直没着落,这成了小姨的一个心病,大家劝小姨不用着急,表弟年龄也不算大,慢慢找,小姨虽然点头说对,可我们知道小姨心里很着急。

不久后,听妈妈说小姨得病了,检查出来好几种病,有糖尿病,肾病,还有心脏病,可小姨心疼钱,不肯住院,只是吃点药,结果,病越来越严重,最后一次住院,我到医院看她,吓了一跳,小姨瘦成一小堆,头发戗毛戗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脖子一层灰,应该好久没洗澡了,一股味,衬衣看不出本色了,脸色腊黄,眼窝陷下去,眼珠突出,当年那个身体健壮,两眼有神的小姨变成这样了,我出去买了一套新衬衣,又用毛巾帮小姨擦了擦身,我一边擦,一边默默地流眼泪。记忆中的小姨干净利索,可现在身上一层层黑灰,小姨已无力收拾自己了,小姨夫再不管,儿子又粗心,我第一次觉得小姨太可怜了。

小姨住院那两天,我天天去,小姨和我从来不说自己的病,总是让我帮忙给她儿子找对象,我一边答应,一边劝小姨,这次住院一定要好好治病,不要怕花钱,治好了再出院。我宽慰她,身体好了,将来还要看孙子呢,小姨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眼睛里却流出了眼泪,我不忍心看小姨这样,那晚我匆匆地走了。

没想到,那是我和小姨生前见的最后一面,第二天下班,我本想去医院陪小姨,表弟来电话说,今天出院了,表弟说小姨说强多了,回家吃药就行,说什么也要出院,其实,我知道,小姨怕花钱。那一段工作忙,我想等不忙,再去看小姨。

结果, 回家不到一个月,小姨就去世了,妈妈说小姨死时眼睛一直睁着,我知道,那睁着的眼睛里,有对儿子和弟弟的牵挂,有对自己一辈子命运的不甘,有无法言说的委曲啊,小姨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小姨走时,才刚刚57岁,小姨死后,表弟一直照顾两个舅舅,也没成家,前年,表弟也得肝癌死了,现在只剩小姨夫一个人了。

邻居们都说小姨命不好,其实,不是小姨命不好,是小姨为这个家做出了牺牲,为了父母能落戸,委屈嫁给小姨夫,搭上自己一辈子幸福,为了照顾两个弟弟,房子盖在一起,为儿子攒钱不舍得花钱看病。

在我心里,小姨是个让人敬佩的人,她对得起父母,兄弟,儿女,丈夫。

想想小姨的一生,丈夫不知疼不知热,据说小姨有病,小姨夫从来不管不问,想想小姨的心里有多苦,两个弟弟搅和的儿子娶不上媳妇,小姨心里多纠结,撵走弟弟不忍心,不撵走,影响儿子,我想,小姨不知多少个夜晚愁的睡不着觉,所有这一切郁闷在心,慢慢郁结成病,导致小姨早早离世。

人们常说,三生三世,我不知道小姨的前生是什么样的,但知今生小姨是凄苦悲凉的,但愿来生小姨能幸福,找一个好丈夫,儿孙满堂,也不再为兄弟累,无病无灾,健康长寿。

我那悲苦一生的小姨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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