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我亲生父母的时候,我正趴在学校外墙准备逃学。
墙外,我的亲生母亲抽泣的声音停住,我的亲生父亲悲伤的神情仿佛出现一条裂缝。
墙内,齐琳跟教导主任一脸懵的看着我。
我干笑两声,「我在墙头吹吹风你们信吗?」

1
我摸摸鼻子,干咳两声试图掩饰尴尬。
教导主任黑着脸,「谢向晚,学校的校规你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你……」
还没说完,我亲爸极具威严的咳嗽一声。
「你放风也不能趴墙上呀,摔下来多危险!」 教导主任突改画风,讨好的笑了笑,「齐董,您说,我还有事。」
就在我以为又要进行各种保证时,他不自然的走了……
我向后瞟了眼,确保他真走,正准备给这两人道谢完,继续发奋爬墙。
一个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妇人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那个齐董也红着眼圈,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一脸懵的和对面同样懵的女孩对视。
我眨眨眼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一家高档餐厅,围坐了五个人面面相觑。
齐父把 DN*** 检测报告推到对面,「谢夫人,当年我们都抱错了孩子。」
话还没说完,齐母又抓住我的手,眼中含泪,「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和我养母同时瞪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虽然说我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吃穿从不亏待我。
逢人都夸我长的水灵,这说我受苦的,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这些我是不会说的,只是新奇的看着和我相像的妇人。
我养母并没有看那份报告,因为我和那妇人长的太像,就连右眼下的那颗泪痣也如复制粘贴。
对于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们很早的就知道了。原因无非就是我越来越大,可和父母长的一点也不像,后来学校体检就顺然而然的发现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开始我养父还为此怀疑过我养母,结果发现我不止父亲不是亲生的,母亲也不是。
哪怕养母自此身体亏虚不能再次生育,但他们两个人都还继续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把所有宠爱都给我。
养母也走向齐琳,伸手摸摸她的脸,「孩子,你也受苦了。」
齐母:……
齐父清清嗓子,「谢夫人,我们这次来是想——」
「把向晚接回去?那她呢?」养母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齐琳身上。
她关心的打量齐琳,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即使素未谋面也有血脉的亲近。
「我跟您回去!」齐琳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阿姨,我叫齐琳。」
没有电视剧里演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小说里费劲心思赖着不走,她缓缓开口:「我已经占了她十八年的时光。」
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坚毅,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后来经过双方家长讨论决定,我们现在处于高三,换回去也难免受到影响,一切等高考完再说,不过我们俩得在周末或者空闲时间去亲生父母家探望。
第二天早上,我打着哈欠来到座位,却看到扎个高马尾青春昂扬的女孩在和身边人有说有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前桌就八卦的靠近我,「看到你新同桌没,我听说她爸可是咱们学校校董!」
我懒散的把书包扔在桌子上,撑着头对她吹声流氓哨,「嘿!你不是在隔壁班么?」
2
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对我做口型,「钞能力。」
我点点头趴在桌子上,齐琳把一罐咖啡放在我旁边,「爸妈说了,咱俩也算半个姐妹,你在旁边我也能跟爸妈汇报你的情况。」
我猛地转头瞪她,「你监视我!」
她赶紧摇摇头,「不不不,只是让爸妈更多的了解你。」
在她真诚的眼神下,我败下阵,继而又趴下嘟囔着管他呢。
可如果我知道后果是那么严重,我打死也不愿意跟她做同桌。
语文课上,全班寂静无声,只有老师的讲课声和沙沙的落笔声。
我垂着脑袋昏昏欲睡,不,是和周公聊的很投机,恍惚就听到有人叫我名字。
我一睁眼发现全班都看我,齐琳小声提醒我,「站起来!选 C~」
我懵懵的站起来,「选 C?」
全班哄堂大笑,语文老师的脸刷的变黑,然后我在班门口听到齐琳接着我回答问题,背出了,「君臣固守以窥周室。」
我在外面咬牙切齿,果然还是轻敌了!
就在我下课准备找她算账,我接到了我养母的电话。
「谢向晚!你是觉得你不是我亲生的我就管不了你了?!现在胆肥了,上课都敢睡觉了!」
我把手机拿远,听里面的咆哮,现在的老师都这么小心眼?无衔接的告家长。
等我道歉保证完,回到座位,齐琳正低头发消息,好巧不巧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和她刚发出的「保证完成监督任务」。
我迅速夺过手机,入眼的就是一张图片,一张我闭眼睡觉的图片。
照片应该是在下面偷拍的,正好拍到别人认真听讲和我安详睡觉的样子。
想到我在家拍胸脯保证绝对认真学习,此刻却被「举报」上课睡觉,不用说我都能想到我妈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是受了谢妈妈的安排,要监督你的学习!」她有些慌乱的盯着我,干巴巴的解释。
我怒目而瞪,握紧手中的拳头看她半天,「给他们发过没?」
「啊?没、没、没发。」她还不至于在他们还没好好接触,就先败坏她在亲生父母的形象。
我再次点点头就继续趴桌子上了,很奇怪,我竟然怕亲生父母因此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
数学课,我做完笔记在写题的转头瞬间,看见齐琳鬼鬼祟祟的从包里拿出一包薯片,悄悄撕开,拿起一片放嘴里满意的嚼。
「齐琳!茄子!」她闻声而动,一只手还在薯片包装袋里,疑惑的看向我。
而这美好的一幕被我贴心的用照片记录下来。
然后发给她的养母,也就是我亲妈,「齐妈妈,齐琳是不是没吃早饭呀,数学课就听见她偷吃零食的声音了,这节课很重要跟她说她也不好好听。」
对面很快回复:「?好的,收到。」
我冲她礼貌的笑笑,以德报怨,我这关心他人的善良品质。
然后不出所料,她一下课就收到了「爱心」电话,回来时还气鼓鼓的瞪我两眼。
后来……
「谢妈妈,向晚上课又睡觉!」
「齐妈妈,齐琳总爱上课吃零食!」
再后来……
「谢妈妈,向晚抄我作业!」
「齐妈妈,齐琳上课画画!」
……
不知道双方家长怎么想,反正我们对于打对方小报告乐在其中。
3
周日,放学后我故意收拾很慢,而齐琳最近也在等我一起放学。
「一会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你可不要乱跑,小心我告谢妈妈!」
「……你就说去不去吧!」
室内乐园。
每到这个时候,人是最多的。
起此彼伏的幼儿欢笑声,和偶尔几声嚎啕大哭,我挤过一群小朋友从滑滑梯上滑下来,对视齐琳无语的眼神。
好吧,这份滑滑梯快乐她是不会理解的。
「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陪你过家家的吧?」她一脸不理解和震惊。
我看着她眉眼弯弯,「齐琳,你见过你的亲生父亲吗?」
喋喋不休的她突然一愣,大概是没想过我会问这个问题吧。
是的,认亲将近一个礼拜,她一直都没有见过她的亲生父亲,或许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可哪有被认亲后不想见自己亲生父亲的。
她不说话,仿佛在过滤这个问题又或者是在想怎么回答。
我也不急,就歪头笑着看她,等她的回答。
好久,她回答,「开始见面我以为你是单亲家庭,一直被谢妈妈抚养。」
她舔了舔唇,「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只是谢爸爸有事没来。」
「可就算加上联系方式他也没有过多的联系我,就好像……」
她不说了。
就好像不重视你,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我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可要是我说他今天就在这呢?」
说完,她顺的我的指示看到一对夫妇正在陪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玩。
女人怀中抱着小孩嘻笑打闹,男人穿着休闲服宠溺的看着母子,好一副温馨的场面。
可那一脸宠溺的男人不是我那说要出差的便宜养父又是谁呢。
齐琳呆在原地。
「那小孩应该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补充道。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感受,只看到她怔怔的半天回不过神。
我当初第一次知道好像也是这样。
不过是小三把孩子的奶瓶和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寄过来时,我把那个奶瓶砸碎、把合照撕的稀巴烂,然后扔进垃圾桶,不过那份亲子报告我偷偷留下来了。
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叮嘱要出差的爸爸注意安全。
当我问养母和他的感情时,养母总是笑里带着甜蜜的讲述他们的点点滴滴,可她越讲我的身体越凉。
上周我爬墙也是准备继续跟踪养父,却没想到被亲生父母找回。
记忆回归,我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知道嘛,我本来都准备好他出轨的证据,准备交给妈妈了。」
「可是你来了,我更不确定我该怎么做了。」我捂住眼睛,泪水不争气的从指缝就出来。
我不忍心打破妈妈的梦,我也不想因为我造成她亲生父母离异,明明她还什么也没来得及感受。
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我俩默默地看那三人好久。
夜晚,她送我回到家,到门口她站住了。
几句客套话后,她说她需要想想,离开时我叫住了她,「……他或许不是一位好丈夫但他一直是一个好爸爸。」
齐琳随意嗯了声,临走前向我要走了那些证据。
4
地球没了谁照样都得转,就像再不想上学,苦哈哈的高三牲也一个月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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