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少女时期暗恋的校霸结婚后,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立刻赶飞机回国,把我扔在了异国他乡的街头。
我被抢劫时,他正将失而复得的少女紧紧搂在怀里。
是他年少荒瘠的世界里,唯一盛放的玫瑰。
他总是读她喜欢的英文诗。
他小心珍藏着鹿漾的兔子发绳。
他从不让我踏足的书房挂着她的舞蹈裙。
更可笑的是,丢下我的第七天,沈祈才想起我。
但我已经死了。
尸体都找不到了。
后来,他捧着我破碎染血的裙摆,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又有什么用呢?

1
鹿漾回国的那天,我和沈祈正在国外度蜜月。
说是度蜜月,其实也不算,沈祈飞国外谈生意,顺手带上了我。
鹿漾打来电话时,我们正在听卖艺人拉小提琴。
拉琴的是位穿着绅士讲究的老爷爷。
琴声婉转缠绵。
有风将我的裙角带到他的大衣衣摆上,随着动人的琴音亲密纠缠。
我偏头看他凌厉俊美的侧脸,心脏被雀跃和满足填满。
真好啊,六年前喜欢的人,现在就在我身边。
一曲未完,他的手机响了。
沈祈接通后,冷淡的眉眼蓦地蔓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慌乱和狂喜。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声线都有些发抖,「等我,我去找你。」
挂断后,他呼吸有些急:「马上回国。」
我不明所以,开口:「可我们不是说好了……」
泛着委屈和不解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厉声打断,「时念,别无理取闹!」
我一怔。
触及到他异常冰冷的目光,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了。
他吼了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又酸又疼。
「是鹿漾吗?」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我语气艰涩,看着他轻声问:「你既然还在乎她,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沈祈没说话。
沉默片刻,他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
「只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而已,你在这多玩几天,我先回去了。」
沈祈像是没了耐心,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头。
步伐急切坚定。
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异国他乡的街头。
就像要配合我的心境似的,天空很快阴沉下来。
下雨了。
浪漫而又古老的城市隐没在雨雾里,褪去了往日的鲜艳。
莫名有股凄凉和忧郁。
我茫然地站在街头,狼狈极了。
六年的陪伴,抵不过鹿漾一句「我回来了。」
不是早就放下她了吗?
如果还爱着鹿漾,为什么要向我求婚?
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争先恐后涌出。
灰蒙蒙的天空呼啦啦飞过一群白鸽。
我抬手将黏在脸上的潮湿发丝拂到耳后,用力抹去眼泪。
能轻易被丢弃的东西,谈不上多重要。
我对沈祈来说,大抵是这样。
算了,离婚吧。
委屈与失望过后,只剩下了疲惫。
我打定主意回国就要离婚。
但还没来得及,当天晚上我就死了。
2
我死后,灵魂竟然没有消散。
隔着大洋彼岸,一瞬来到了沈祈的身边。
他在医院。
我飘在半空,看着风尘仆仆的他脚步匆忙,穿过走廊,径直推开一间病房的门。
房内的美丽少女面色苍白,靠在枕头上睁开眼。
沈祈没有进去。
挺拔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紧握着门把的大手青筋凸起。
「你来了。」鹿漾哽咽着开口,眼圈迅速红透。
她坐起身,下巴瘦得尖尖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盈满水光。
长久的沉默后,沈祈脚步动了。
他走到病床边,嗓音冷淡:「怎么回事?」
「我和爸妈吵架了,回国后一个人出了车祸。」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听说……你结婚了。」
鹿漾攥着被子,唇色惨白,垂眸轻声说。
沈祈嗯了一声。
「是我不勇敢,先放开了你的手。」
「恭喜。」
鹿漾泪眼朦胧,抬起头勉强绽开一个笑容。
「你好好养伤,我去安排护工。」
沈祈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疏淡,声线微沉,转身往外走。
可我知道他心里的不平静。
「别走。」鹿漾颤着声。
他不应。
鹿漾掀开被子,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你别走!」
「沈祈,我好想你。」
「你别不理我。」
「我好害怕你不理我。」
纤细的手腕死死环住沈祈的腰,鹿漾贴在他的后背上,呜咽着大哭。
沈祈身子一僵,下意识要扯开她。
可那一声声委屈不安的哭音侵入耳中,他眼底迅速涌上心疼,慢慢收回了动作。
我站在沈祈对面,细密的痛感在透明的身体里蔓延开。
我知道,他最是舍不得鹿漾流泪。
她一哭,他就心软了。
果然。
沈祈强装的冷漠顷刻消融。
「别怕,不会不理你。」
鹿漾光着脚。
他缓缓转过身,将奔溃大哭的少女抱起来,放回病床上。
鹿漾扑进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顿了顿,妥协似的将她反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抚着鹿漾的长发,诱哄。
「不哭,我在这陪你。」
我冷眼看着,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在沈祈身边六年,从未见过这样温柔和耐心的他。
白天,他是冷淡的。
晚上,他是强势霸道的。
带着不容抗拒的凶猛,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
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细致过。
哪怕一刻。
这是他丢下我的第一天。
我伤痕累累的尸体被抛入冰冷刺骨的河里。
随着湍急的水流孤独地沉浮。
而他,正抱着另一个女人。
鹿漾哭了很久。
被沈祈一句句哄着,渐渐止住了眼泪。
「你会一直在医院陪我吗?」她仰起头,睫毛挂着泪珠,忐忑地问。
「会。」
沈祈拿起一边的纸巾替她擦去脸颊的泪痕,动作轻柔。
「说话算话。」
鹿漾满足地笑了,嗓音软软的。
承诺只有在听的人才会记得。
沈祈没有食言。
他陪了鹿漾一整夜。
第二天,鹿漾转入了高级病房。
高级病房里什么都有,像个小公寓。
沈祈让特助送来了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鲜少下厨的他,就因为鹿漾一句想吃他做的菜,忙活了一下午。
我飘坐到窗台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发呆。
这是我死后的第二天,我的丈夫正在给他心爱的女孩做饭。
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满心满眼都是鹿漾。
对沈祈来说,我大抵真的不重要吧。
我疲惫地闭上眼。
如果可以再回到那个傍晚。
我不要再喜欢上他了。
暴雨还在下,水流越发急。
我的身体被泡得开始浮肿惨白。
经过一个分支,汇入一条更宽的河道。
3
沈祈父母早亡,爷爷奶奶拉扯他长大。
漂亮的不良少年整日逃课打架,恣意放纵。
是学校公认的害群之马。
我们本不该有交集。
直到高二分文理班后第一次排座位,老师让自己选同桌。
我内向寡言,没有人选我。
老师只好把我安排到最后一排的单桌。
晚餐时间,人都走了。
我趴在课桌上小声啜泣,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陷在不安惶恐情绪里的我,没发现教室里还有闷头睡觉的沈祈。
被我吵醒,他黑着脸几步走到我面前,曲指咚咚咚敲敲桌子,语气烦躁。
「哭什么?」
「我……我我没有同桌。」我吓了一跳,结巴着老实交代。
「就因为这个,你连续三天不吃晚饭躲在教室哭?」
对上我湿漉漉的眼睛,沈祈没料到,有些无语。
他语气不耐烦地冲我说,「站起来。」
我眼泪都不敢擦,赶紧起立站直,生怕晚了一秒,面前脾气不好的不良少年就要打我。
沈祈插兜,抬脚就是大力一踹。
「咚」的一声巨响——
我那张单人桌笔直地滑出三米远,然后重重撞上他的单人桌。
「拼桌。」
「别哭了,以后我就是你同桌了。」
沈祈站在玻璃窗前,身后是巨大的落日。
漂亮的少年五官凌厉精致,漆黑的眼眸透着桀骜。
外套穿的松松垮垮,一股子痞气。
滚烫的温度沿着脖颈爬上我的脸颊。
我愣愣看着他。
粉橘色的落日,轻易把一颗彷徨苍白的少女心染了色。
4
沈祈很嚣张。
「兔子,借我抄抄作业。」
睡醒的沈祈伸了个懒腰,神情散漫随意。
我默默递过去我的作业本。
他叫我兔子。
因为我很胆小。
大雪节气那天,是他的生日。
我用压岁钱买了一个水晶球。
球里的微景是下雪天的木房子。
从半开着窗户可以看到房内燃着壁炉,灯光昏黄柔和,一个小男孩正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反,屋内温暖如春。
「沈祈,那个……生日快乐。」
我将礼物盒递给他,脸颊滚烫。
沈祈一愣,眼底闪过愕然。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他伸手接过,声音有些哑。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礼物盒,满脸不知所措。
小弟从后门探个脑袋叫他:「祈哥,不抽了?都等着你呢。」
「不去,滚。」
沈祈眼都没抬,利落赶人。
他拆开礼物盒,拿出里面的水晶球,仔细看了很久,然后小心地将礼物收进桌洞最深处。
「兔子,谢谢。」
「我很喜欢。」
沈祈歪着身子支肘看我,眼里含着细碎的笑意。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笑。
缠在心底的藤蔓疯长,开出细细的小花。
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我匆匆撇开头,根本不敢再看他第二眼。
他好像没有发现,小男孩旁边的毯子上,卧着一只不起眼的小兔子。
5
寒假过去,新学期开学。
学校要收午餐费,沈祈拖了两天,还没交上。
我偷偷替他交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跟爸妈撒谎说钱丢了。
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我跑回教室,把钱用纸条裹着,放进了班长的铅笔盒里。
纸条上写着——
沈祈的餐费。
字迹是我在家照着手机上的一款可爱字体模仿的,后面还加了颗小小的爱心。
我不想让沈祈知道是我,怕他会不自在。
但沈祈知道有人帮了他,他捏着那张纸条,一连几天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是不是伤他自尊心了。
我纠结着要不要和他说明白。
胡思乱想了好几天,我终于鼓足勇气要说出来。
可沈祈突然要追隔壁班的鹿漾。
「祈哥,怎么突然追鹿漾啊?之前你还不搭理人家。」小弟挠着头说。
「别问,反正我追定她了。」沈祈扯着嗓子懒洋洋开口。
我坐在他旁边,紧紧攥着手里的笔,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视线逐渐模糊,我努力压制眼里的水光。
可它还是不听话地滴在面前的卷子上,安静地晕开一行行黑字。
6
鹿漾成绩好,长得美,落落大方,多才多艺。
有一次,沈祈和我一起把英语练习册送到另一栋教学楼。
路过舞蹈房,透过落地玻璃,我和他看到了鹿漾。
少女脖颈修长,四肢灵动舒展,宛如一只优雅洁白的天鹅。
鬼使神差地。
我脚步一停,立马转头看向身侧的沈祈。
他没什么反应,淡漠的视线掠过鹿漾。
「怎么?你也想进去蹦跶?」
沈祈单手抱着练习册,腾出另一只手轻敲了下我的脑袋。
「我不会。」
「那怎么了,你是兔子,跳起来肯定比她们都强。」
他漫不经心地戏谑,勾着唇又敲了下我的额头。
春日融融,微风轻轻卷起他的衣角。
那天,懒散的少年站在柳树下,笑容极好看。
后来他们恋爱了。
有天下午,他拿回来一本英文诗集。
前排同学甩了甩手上的水,几滴水珠落在了封面,我伸手想替他擦掉。
「别碰!」沈祈厉声呵斥,大手迅速拍在我的手上。
啪!
我捂着火辣辣的手背,小声道:「上面有水,我想帮你擦掉。」
「抱歉啊,时念。」沈祈反应过来,有点自责。
沈祈不再叫我兔子了。
他手上戴着从鹿漾那里抢来的兔子发绳。
精致的小发绳在他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细细的红印。
「你喜欢拜伦的诗?」
「鹿漾喜欢,这是她的。」
提到鹿漾,沈祈眸子微弯。
他让小弟找了个袋子,大手一揽,几下就将桌洞里的东西清的干干净净,腾出位置。
「祈哥,这些你都不要了?你要不再看看?」
小弟帮他清空,指着一袋子东西问他。
「不要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沈祈回他。
「那我丢了?」沈祈嗯了一声。
头都没抬,只顾着郑重其事地将那本诗集放进桌洞里。
我眼睁睁看着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个水晶球。
被随意扫进袋子里,丢了。
7
他们早恋被鹿漾爸妈发现了。
高二下半学期,鹿漾转了学。
她说要好好学习,让沈祈高考后再来找她。
从那开始,沈祈拼命学习,发了疯似的要将落下的知识全都补回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高考结束。
听同学说鹿漾撇下沈祈,出国了。
我以为和他再无交集,
没想到大三,在学校里,我又遇到了他。
他手里搭着西装外套,眉目堆满疏离,气质清贵。
从年少的恣意妄为蜕变的沉稳冷静。
「好久不见,我和校友搞了个项目,和你们学校有合作。」沈祈开口寒暄。
我是对接的其中一人。
一晃就是两年,毕业后,他又拉了几个合伙人投资创业。
沈祈眼光敏锐,总能做出最有利的决策,在沉浮的市场里杀出一条路。
高薪诱惑下,我进了他的公司,当了特助,只当他是我的老板。
做生意免不了应酬,送他回家是男特助的工作。
但那天男特助恰好请假,我开车将沈祈送回去。
车内寂静无声,沈祈闭着眼睛靠在后座,长长的睫毛阖着。
我以为他睡着了,心情甚好,轻轻柔柔哼起了歌。
「有什么开心的事让我也听听?」沙哑的男音突兀响起。
原来他醒着。
「今天是我小姨的生日,我妈给我发了她们聚会的视频,挺欢乐的。」我尴尬地说。
沈祈嗯了一声。
「生日,是该一家人一起好好庆祝。」
他像是累极了,伸手揉着太阳穴,语气都浸着倦怠。
到了公寓楼下,车子熄火,沈祈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高大俊美的男人此时背影显出几分孤独落寞。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他喊了一句。
「沈祈,也祝你生日快乐。」
我记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沈祈脚步顿了顿,背对着我回了句谢谢。
8
后来我有了追求者,下班要一起吃饭。
停车场里,正要陪沈祈出去应酬的男特助打趣。
「时念,今天怎么看着格外精致?交男朋友了呀?」
「没有,就是吃个饭。」我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笑。
滴滴滴。
不远处的卡宴摁响了喇叭。
车窗下降,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从头到脚淡扫了我一眼,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锁着眉让杨特助快上车。
月上梢头,饭吃了一半,手机响了。
杨特助说沈祈喝过头了,喊我的名字,非要我过去,他搞不定。
我认命地去接老板。
「你可算来了,沈总不让我开车送。」杨特助打开驾驶座那侧的车门,苦着脸无奈。
我喘息未定,半个身子探进去,「沈总,你找我?」
趴在方向盘上的沈祈慢吞吞抬起头。
领带松散,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冷白的锁骨。
醉了的沈祈特别迟钝,迷蒙着眼睛盯了我半晌,才开口说话:「找你送我回家。」
然后长腿一伸,整个身子挪到副驾驶座位。
没办法,只能送。
杨特助开着我的车走了,我第二次当起了沈祈的司机。
到了他家楼下,我叫醒睡着的他。
「抱歉,叫你过来打扰了你的约会,没影响吧?」沈祈睁开眼,眼球布满骇人的红血丝。
「没事没事,正好也不太合适,我不考虑他了。」我窘迫极了。
怪尴尬的。
「沈总,车给您留这,我打车回去。」
我拔掉车钥匙递给沈祈,正要下车。
「等等。」沈祈拽住我,俊美的面容突然凑过来。
「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吧。」
他的表情很认真。
辛辣的酒气伴随着炙热的呼吸,铺天盖地打在我的脸上。
「啊?」
我整个人直接傻掉。
我没听错吧。
「我说,你考虑考虑我吧。」
沈祈挺拔的鼻尖,滚烫的唇贴在我的耳边,又重复一遍。
这几年,他从来没提一句鹿漾。
我以为,他已经忘了她。
我们在一起了。
他虽然看着冷淡,对我却体贴沉稳。
只是再没了年少时期的那股子莽撞疯狂。
我有些失落,又默默安慰自己,他又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这样就很好。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么下去的。
10
沈祈做了很多菜。
夜幕笼罩城市,餐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鹿漾披着长发,皮肤瓷白,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惊喜。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笑着惊呼:「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记得。」
沈祈没有动筷,开了一瓶红酒轻轻啜饮。
他坐在鹿漾对面,心不在焉抿了一口红酒,偏头看窗外的霓虹灯光,似乎有心事。
我绕着餐桌百无聊赖地飘来飘去,心脏的刺痛已经近乎麻木。
沈祈的手艺很好。
但在我和他的六年里,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我缠了他好久,软磨硬泡让他下了几次厨。
吃完,他还要收利息。
细细密密的吻,缠绵滚烫,沈祈驾轻就熟掐着我的腰覆上来,力道恶狠狠的。
我咬紧唇瓣,眼尾水色弥漫,努力抑住不断溢出的呜咽……
狗男人。
原来是对人不对事。
我惨然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感到不值。
我死后的第三天,尸体被冲了很远,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鱼好奇地游过来,啃噬我的肌肤。
它们饿了很久。
锯齿撕开被泡得肿起来的皮肉,我的灵魂疼得颤栗,越发透明。
沈祈正在给打点滴的鹿漾削苹果。
第四天,城市的暴雨终于停了。
游鱼的尾巴拍过我的脸庞,水草拂过我的长发。
不知道这是哪儿,只依稀听到教堂肃穆的钟声。
鹿漾嘟着嘴抱怨吃药苦,要吃糖炒栗子,沈祈开车去买。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鹿漾康复出院了。
「我送你回家。」办好出院手续,沈祈发动车子。
「我不回去。」鹿漾咬唇,小声说。
「沈祈,我能不能去你家?」
「我结婚了。」沈祈握着方向盘,锁眉沉声。
狗男人,你还知道你结婚了啊。
我飘在后座上,讽刺地笑了。
装什么矜持。
把人带回去吧,反正我已经死了,正好给你们腾出地方。
「我知道,我就住一晚,明天找到地方就走。」
「你就帮帮我吧。」
泪水在眼眶打转,鹿漾神情哀戚。
「好。」
沉默片刻,沈祈还是答应了。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别墅。
沈祈吩咐管家将客房收拾出来,让鹿漾住进去。
他很忙,特助的电话不断打过来。
这几天,他只顾陪着鹿漾,几乎没怎么处理过工作上的事。
我看着鹿漾像只蝴蝶,好奇地在我的家里翩然穿梭。
「沈祈,我能逛逛吗?」
沈祈正在打电话处理工作,随意地应了。
鹿漾上楼,站在了卧室门前。
我眼睁睁看着鹿漾拧开门,一步步走进了卧室。
真恶心。
压抑在心底的恨意被勾起,看着鹿漾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房内的陈设,纤细的手指拂过我的化妆桌,衣柜,丝绒的床单……
我忍不住崩溃,颤栗着大叫。
滚啊。
滚出去。
别碰我的东西。
……
没有人听到。
我喊累了,飘到沙发上坐了一下午。
茶几上的花瓶里放着几支带着露水的玫瑰。
我疲惫地托着腮发呆。
好累啊。
好在我有预感,我快能回家了。
真想快点回家。
希望爸妈得知我的死讯,不要太伤心。
上次给他们打电话,爸妈得知我要和沈祈去国外,还高兴地嘱咐我们不着急回来,好好玩一玩逛一逛。
可我回不来了。
11
沈祈没吃晚饭,待在书房里。
灯,一直亮到深夜。
我穿门飘了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书房,以灵魂的状态。
他办公的地方,不喜欢别人进去。
在工作上,他从来一丝不苟,严谨古板得很。
就像从不让我将软糖放进他的西服口袋,他不会让书房出现与工作无关的东西。
我理解,也从来都守着他这条规矩。
可现在我很后悔。
如果我早点推开这扇门,现在大概已经二婚了吧。
书房很大,所有文件和书排列的整整齐齐。
桌子一角放着本书。
拜伦的英文诗集,旧的泛黄。
落地灯旁边,挂着一件裙子。
那是一件很美很美的舞蹈裙。
白色抹胸短绸裙,蓬开的裙摆上缀着几颗温润晶莹的珍珠。
腰肢处缠了一条淡粉色的轻纱,斜斜打了个松散的蝴蝶结。
像摇曳着等待盛开的花骨朵。
是谁的不言而喻。
骗子。
我重重溢出一声叹息。
闭口不提鹿漾的这几年,他竟一直把她的东西摆在书房。
出乎意料的,沈祈没在工作。
他倚在靠背上,指腹轻轻敲击桌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怎么和我提离婚吧。
我冷笑,飘到他头顶上使劲蹦跶。
我巴不得呢。
须臾,他又拉开右侧的抽屉,拿出一个方盒。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兔子发绳。
又是鹿漾的东西。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沈祈起身,半拉开门。
「看你的灯还亮着。」鹿漾穿着单薄的睡衣,调皮地眨了眨眼。
「什么事?」
鹿漾犹豫着开口:「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高考后出国不理你?」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从第一天的不平静过后,沈祈对鹿漾的反应越来越趋于平淡。
我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短暂的沉默后。
鹿漾越过沈祈的肩膀,视线不经意扫到书房内的舞蹈裙上。
「呀,是那条裙子!」鹿漾讶然道。
她自顾自进了书房,又看到了桌上的那本诗集和发绳。
「你都留着啊。」
「沈祈,你心里果然还有我。」
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鹿漾仰起脸冲他笑,语气雀跃得意。
我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要为他们鼓掌了。
暧昧被戳破,接下来就是诉说旧情,重归于好了。
我看向沈祈,和鹿漾一起等待他的下文。
别装冷漠疏离了。
沈祈没有回答,他垂眸没有言语,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光。
鹿漾走近,踮起脚尖,要去吻他。
玫瑰香气在空气中涌动,沈祈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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